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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谋杀自己身上的一块肉，原来比想象中的，更为日久天长。

    太医说，取出的死婴是个女孩。

    飔然醒醒睡睡，有时她会误会，以为真的到了坟墓中。并不大睁眼，睁了眼，便撞见濛濛白气，覆住口鼻。她大口大口的呼吸，滞纳在昏天黑地之间，眼前重现血光漫空。

    喝下一碗红花，是多么短暂的事，她犹豫也不犹豫。仰脖，喝尽。不过两个时辰，便见红了。不过一个夜晚，便摆脱重担。

    可她竟用余生的时间，一遍遍再次失去她。

    她听见一些声音，又驱出脑去。

    比如棠儿，她在她身边守的最久。每当她沉沉的睡去，棠儿便打醒她，“你给我醒来，醒来！不准睡！真是再贱再坏再恶毒的女人也没有了，我恨你！可你不能死！你听见了没有！”

    还有沈凡。那姑娘，才刚在她心中变作好人。“那是你的孩子……征哥哥的孩子！为何要对孩子下毒手？程飔然，你果然生性歹毒，可怎能这样对他！”

    宣铎打仗去了。皇后毕竟不便多来，因此常遣杏溪来嘘寒问暖。太医署的老子们也你进我出，他们在她榻前悲凉摇头。

    唯有一人始终守在她床前。她很希望他在身边，更希望他扼住她的喉咙，让她气绝身亡。

    我怎样死都开心的。若你亲手，我最开心。

    在她半梦半醒的久长时光中，他都没能满足她的心愿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，本就不似凡人。他腹中或有七情六欲，面上难得喜怒哀愁。后来她听人说，丞相仍是静玉似的脸，他在想什么，没人知道。

    飔然身卧病榻，耳中会莫名响起丧钟般的啼声。本以为那是下一轮的连环噩梦，但她魂灵回到这凡尘间，脸颊有羽毛蹭刮的舒服微痒，鼻尖嗅到禽鸟皮毛所带的咸味，竟是鸢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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