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张居正再深沉,此时已是失惊:“吕公公这话我万难领会。倘是张某有何过错,圣上有何旨意,吕公公请宣旨就是。” 说着,就离开了座席,撩起袍子便要跪下去。 “没有旨意。” 吕芳跟了圣驾几十年,这时又年轻了十多岁,敏捷远胜常人,一步绕过桌子,在张居正还未跪下前就将他搀住了,“咱家这就明说了,阁老,看看这个吧。” 吕芳搀了张居正一把,把张居正送到了椅子上,自己走回椅子前却不坐下,从衣袖中取出了来自草原锦衣卫的密奏,递给了张居正。 信启。 张居正由惊转愣,怔怔地看着内容,迟迟无法回神。 良久,张居正突感腹中难受,刚才吃下的东西,在这一刻全都翻了出来。 朝廷、军方,势力、影响力全丢,这内阁首辅大臣,恐怕当到头了。 是日夜。 相府挂孝。 …… 金陵。 臬司衙门大牢。 开化知县余凯这时的脸白了,汗涔涔下:“部堂大人……” 所有的人都忘了。 海瑞是卸任了南直隶总督之位,但手里还握着天子剑,惩奸除恶,仍有先斩后奏之权。 当海瑞拎着天子剑降临大狱时,整个南直隶,谁也挡不住海瑞想做的事。 海瑞望向充当书办的徐渭,说道:“我不问了,把口供拿过来,让他画押。” 一番审问下来。 这开化知县大包大揽,将治下煤矿爆炸的错,矿民暴乱的错,全归到了自身上。 海瑞连争辩,或者逼问都没有,更没有用刑。 毕竟对面曾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,尽管被革职查办,不能以职务相称,对面中过进士,而海瑞只是举人出身,也不能以年谊相称,海瑞对其连称呼都欠奉。 见到徐渭起身,完全没有想到海瑞不按常理出牌的余凯,顿时有些急了,道:“我还有话说……” 在被押解进南京前。余凯,还有那个德兴县知县孙文都做好了顽强抵抗,绝不攀咬他人的准备。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,海瑞的审问会如此简单,好似例常审问,根本没在口供中给他表达“忠”“勇”的机会。 仿佛海瑞此来,就是给他定罪而来的。 海瑞只望着他。 余凯自我辩解道:“煤矿爆炸,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……” “这一句不必记录,画押吧。” 前面那句话是海瑞对徐渭说的,后一句话是海瑞对余凯说的。 徐渭把口供拿了过来,将笔向余凯一递。 余凯却不敢接了。 海瑞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杀气:“《大明律》第五款第二条,罪犯不在口供画押者,立杖四十!” 余凯连忙接过了笔,在口供上画押,手却使不上劲,哆哆嗦嗦问道:“部堂大人,若以此口供定罪,我该当如何?” “开化、德兴两县矿难、两县民乱之事,早为圣上所知,这口供,也会递送京城,交给圣上裁决。 以汝口供,诸罪尽在汝身,为官数十年,贪赃枉法有你,矿难发生,虽不是伱点燃的火,但让衙役赶矿民下矿,致使数百矿民之死,有矿业司,也有你,矿难发生,矿主拒不付抚恤,你不加以劝导,反而收受贿赂,抓捕良民,故意激化民情,引发暴乱,这也有你。 无数冤案,会有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三法司特遣钦差前去开化查察,有一桩,便是一罪,有十桩,便是十罪,百桩百罪,千桩千罪。 数百矿民之命,皆因汝而起,其业其孽,皆系汝之身。 常言道:“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。” 一条矿民之命,就足以杀你一次,几百次,就能杀你几百次。 官逼民反,上愧君恩,下愧百姓,为大明朝律法所不容,汝已然罄竹难书。 贪赃过百万,就是圣律族诛,加之数百条生民之命,加之山河社稷动荡。 待口供上禀圣上,汝之九族,已有取死之道。”海瑞漠然道。 嘉靖四十年以前,大明律为第一律法,嘉靖四十年及今,圣上大律已在大明律法之上。 若以大明律,如余凯之流,不过斩首示众,抄家,男眷发配流放,女眷打入教坊司。 而以圣上大律,余凯当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,而其九族,有一个算一个,谁也别想跑。 几百条矿民之命,会与之一一对应,令矿民及家属瞑目。 既然想担罪,那就担好了。 九族同赴黄泉,同去地下相聚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