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到朱厚熜时,大明朝已传了第十一帝。 奉帝命办事的太监被围攻了,何况是矛头直指司礼监,这真是前所未闻的事。 虽然太监只是阉人、奴婢,但到底仗着皇帝的势,口衔天宪,便是如皇帝替身的存在。 “打狗看主人”,那句话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。 内阁阁老、六部九卿大臣觐见参劾,这件事闹大了很可能立时掀起一场宫廷剧变! 再化小也会有一场雷霆暴雨,受天谴的,要么是外朝,要么是内廷,外朝、内廷鱼死网破也不是没有可能。 这一切,都要看吕芳,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,与圣上最近的人,如何做出反应了。 内阁的大动作,东厂没理由不知道,刚从辽东镇凌迟了高淮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黄锦,也早就将国朝重臣联袂觐见,正在前来玉熙宫路上的消息报给了老祖宗的吕芳。 吕芳十岁进了兴王府,在朱厚熜是兴王世子时,就侍奉在朱厚熜左右,即便王府中无算,嘉靖朝多少年,吕芳就在这座紫禁城八卦炉里炼了多少年,熬到这个年岁,爬到这个位子,身上每根汗毛孔都变成了心眼。 不过,吕芳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,两京一十三省搜集那些矿监税使太监罪证时,也没有干预或阻止。 东厂是落寞了,但不是死了,如果展开行动,不知会有多少“倒宦”的朝廷命官吃不了兜着走。 可是,吕芳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,面对外朝合力向内廷、向司礼监射来的箭,袒着胸,露着怀。 但是,装糊涂的人,不能一直装糊涂,那样就是真糊涂了。 二十多年了,每遇朱厚熜打坐,吕芳便都静侍在旁,给紫铜炉里添檀香,给神坛上换线香蜡烛,为神坛香案,包括地面揩拭微尘,都能运步如猫,拈物如针,一身如在水面行走,微风不起的功夫,就连黄锦也还差些不少的火候。 可今日,吕芳突然功力大减,连新到玉熙宫奉御的太监都不如,这时正在神坛前揭开紫檀香炉的炉盖,刚添了香,合炉盖时,竟前所未有地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! 朱厚熜的双眼倏地睁开了,斜向吕芳。 吕芳徐徐跪下了。 “这一月来,你已经是第三次扰朕的清修了。” 朱厚熜望着他,淡淡说道:“吕芳,你心里在害怕什么?” 吕芳叩首,轻碰了下地面,道:“回万岁爷,奴婢在万岁爷身边什么都不怕……回万岁爷的话,奴婢知错了。” 朱厚熜的目光闪了一下,望着垂着头不敢抬起的吕芳,似在感觉什么,接着闭上了眼,问道:“偌大的内廷,觉得力不从心了吗?” “是。” 吕芳跪在那里,答道:“回万岁爷,奴婢肉体凡胎,内廷二十四衙门,穷奴婢之心力,也难以为济。” 内廷的事情,某种程度上,比外朝还要繁琐。 毕竟宫里的人,圣上、皇后、皇贵妃、妃嫔等等,全是他们的主子,司礼监权势再大,也终究是奴婢,一丁点儿都不敢让贵人们不满。 而外朝臣子,纵使再不和,就如元辅张居正、次相高拱,彼此的提防比仇人还重,但谁也奈何不了谁。 内廷之中,步步薄冰,步步惊心,无时无刻不得小心行事。 但作为“内相”,吕芳除了小心侍奉主子,常伴圣驾后,还有诸多事情要做。 外事有批答奏章、传宣谕旨等事。 内事对太监的管理,更是涵盖方方面面。 尤其是选用制度,大明朝规定,凡自愿阉割要求成为宦官者,事先必须得到官府的批准,且规定,一家四五个孩子以上,才能愿意将其中的一个孩子阉割,由郡县衙门登记造册,待收补之日选用,严禁私自阉割,一经发现,课以重治,甚至为了加大禁止私自阉割的力度,附规定邻居知而不报者,一并治罪。 但这些规定,却很难施行下去,如果不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,谁会愿意阉割自己的孩子,本就是苦难之人,再加以苛责,那岂不是显得朝廷毫无人性? 所以,在按规定报名就阉、候补收用者之外,历朝历代的朝廷,都还大量直接录用了那些不符合规定而私自抵京的自宫者。 第(1/3)页